2006.11.22/自由副刊
樓上那位先生今年初因為肺癌而過世了。雖然說是樓上那位先生,但事實上在我住進這棟大樓後,沒多久他一家就移民加拿大了,他和這裡的人是數十年的老鄰居,對我來說就是曾有數面之緣的住戶而已。不擅長「敦親睦鄰」的我,一直沒有進入大樓的交談圈。前年當我發現樓上漏水嚴重必須處理時,才發現即使這一戶已不存在於這個空間,卻仍然像沒離開過一樣留在大樓的人際網絡裡,比我這個「當下存在」的人更像是這裡的鄰居。
大家陸續給了我一些資訊,譬如:「他真是位熱心又和氣的先生」、「太太好客氣,兒子也好乖,一家都好有教養」、「樓梯間的牆壁都是他幫忙粉刷的」、「有這種鄰居真是好,可惜不住這裡了」等。
這些資訊加上我和對方還算和善的照面經驗,使我對解決漏水問題有點信心(有經驗的人會知道,漏水問題往往是鄰居交惡的開端)。
最初當然是直接上樓找現在的承租戶交涉,租戶只開個門縫覷視我,但答應讓我帶著水電工一起進去勘查。進門後滿是煙霧,屋內人數眾多,一間一間都是牌桌,氣氛很詭異。水電表示要看一看主臥房的浴室,主人說有人午睡不方便,結果門忽然打開走出一對男女。
這裡眼看就像是地下賭場,對於樓上住著這樣的人,我十分吃驚。
離開後我一直在想:什麼樣的屋主會把房子租給這樣的房客?或者,完全不挑房客?不禁懷疑起之前我所獲得的資訊。
水電檢查後告訴我,因為住戶擅自裝了加壓抽水馬達,使老舊水管不堪負荷而爆裂,必須更換新水管。承租戶當然不理,我只好打越洋電話給屋主。屋主語氣雖和藹客氣,態度卻是拖延的:「快過年了,我會回台灣,回去再處理好嗎?」他說。
離過年還有一個月,我的房間已經在用水桶接水了(奇怪樓上似乎二十四小時都在使用浴室),可不想這樣過年。我堅持必須先修,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那費用各半。」
不得不答應後,我愈想愈生氣,但富豪朋友A說:「本來就是用錢好解決。」主婦朋友B說:「我的更慘,樓上根本不理不睬,只好告上法院。」痞子朋友C才討厭,他說:「像樓下說我家會漏水,我就不想理他。」
家人後來跟對方代書協商,舉出擅加抽水馬達的過失、損害我家牆壁裝潢的責任等等,討論費用均攤的合理性。事情走到如此地步令我煩躁不堪,我所認識的這位先生,和大樓住戶口中的那位先生竟若不同。
我付出了一些費用,進行水管更換。但樓上承租戶在經人密告、警察臨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