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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新年快樂

民國101年,101的煙火。第三次在這裡說新年快樂。 希望所有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以喜怒哀樂各種表情,沉默看著這裡的你(妳), 都看見了我「像直線一樣」的心意。 以此迎接2012。 counter

像直線一樣

田中千繪在2008年以《海角七號》角逐金馬獎最佳新演員獎沒有成功(這不是重點),引起我注意的是有位日籍決審大久保賢一不太認同田中的演出,指出:「田中千繪演出太過張牙舞爪,日本女性角色不應這樣表演,而是堅強中帶有溫柔面。」這種帶有民族與性別本位的說法應該很容易讓人不以為然,而且很多人都發現(看見)現在的日本女生聚在一起也都「很吵」,根本不是大久保賢一所說那個「溫柔」的樣子。但我立刻發信問了《海角七號》頭號影迷、也是學者的S,她給了我一個「簡單的」答案:「我想是因為語言的關係。」 「語言?」 「是的,因為日本的語言(特別是女性)裡沒有那麼『激動』的詞彙,就不會有那種肢體表現。但田中千繪使用的是中文,習慣中文的人看了就覺得很自然。」   這確實是我一時沒想到的。的確,語言反應了一個民族的內在表情,日語裡很少有「極端」「麻辣」的語彙,就算有也不存在女性的詞彙裡(男人罵出「バカヤロー!」就已經很嚴重,也找不出還有其他的,比起中文罵人的「淋漓盡致」真是太貧乏了)。日本女性聚在一起也有吵吵鬧鬧的未必優雅,但憤怒語彙裡沒有「極端」的東西,就比較不會有「極端外顯」(譬如看起來要使用暴力)的機會。雖然這並不表示內在情緒沒有。   跟日本人有過社交、工作往來的人都有經驗,譬如溝通半天才發現對方從一開始就是要拒絕,恍然大悟後就覺得早說就好實在浪費精力。但對方那邊可能是想:唉唉這個人是個白目嗎一開始都說「這麼清楚」了怎麼還糾纏不清?(所謂不懂得「讀空氣」的人:「空気が読めない」) S因為讀書工作在國外待了十年,所以個性開朗,使用起中文也有一種俐落,特別能體會日語與中文內在文化上的不同。我大概因為從小「語言教養」嚴格,從來說不出極端的話,也顯現不出失控的行為(也很怕別人有),然後也有點觀察、體會人心的能力,所以跟日本朋友往來相安無事。甚至還出現過以下的對話。   請S吃台菜的時候,S說:「我想點炸肥腸妳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呀,為什麼?」 S:「那好。因為很多日本人不吃內臟。」 我:「(!!!)可是我是台灣人妳才是日本人欸!」 S:「……對喔。」 ……= =   儘管如此,不到考驗的時候也許面目模糊,但在311地震之後,毋庸置疑,我絕對是「正宗台女」,她是「正宗日女」。   雖然...

土地的正義(補充)

噢噢這個讓我好生氣: http://gaea-choas.blogspot.com/2011/12/blog-post_12.html    都想重開Msk討論了。    當然,還有這個 http://blog.chinatimes.com/dander/archive/2011/07/13/770611.html 以及這個 http://tw.nextmedia.com/applenews/article/art_id/33068582/IssueID/20101228 ====================================== 重回東京之後,她來按我電鈴,禮貌問:「您好,您是台灣來的吧。」「我是。」「地震後我來按您電鈴,可是沒人。我想您歸國了。」「是,我暫時回去了。您沒歸國?」「沒有。您知道我們出入國不是那麼『方便』,而且,回去……那兒也未必比東京『安全』。」她笑。 一個人度過災後最緊張的時刻,可以想見心中的不安,所以看見住對門的我回到東京覺得很高興,忍不住來打擾。   覺得就算回去也不「安全」的地方,在春天有著令人恐懼的沙塵暴。「一年比一年嚴重的沙塵暴。門窗都必須緊閉,從窗戶也看不見外面的景觀,眼前全部都是沙蒙蒙一片。不得已要外出,眼睛口鼻都要密封,不然遭受沙子襲擊非常可怕。再說輻射……那兒恐怕也少不了。」 「還來得及挽救嗎?」(台灣,以至於亞洲都是受害者啊。) 「那裡夏天涼爽,景觀特別。已經成為首都的避暑勝地,觀光據點。牧民的地一直一直被財團徵收,蓋觀光飯店度假中心。」 「財團可以徵收地?」 「財團……不是普通的財團。牧民都很溫和也很無力的讓地被徵收了,牧草沒了。房價物價飆高,經濟很繁榮,但牧民……」 中途她接了一個電話,用我不懂的語言交談一陣。 「我不是漢人。」 「那漢語和漢字?」 「還行。」她笑。 「所以論文也不是漢字?」 「是呀。所以很麻煩。現在評鑑要看論文被引用數的積分。我這不是漢字,少數民族研究也不是顯學,哪能比被引用數啊。我這次能出來,也只能靠少數民族的保障名額吧。」 「……」 「台灣很好。」 「!」 「在我們沒有變好之前,請不要...

十二月的開場

說出來的事情就希望自己做到,何況是感謝和歡樂的事,在工作之外的「表演」,沒有比這個更心甘情願的了。從這件事情「成真」開始,就認真覺得不要回到職場空間來,畢竟彼此之間跟原來的空間已經「沒有關係」,而且世代相距甚遠,又各自有工作。所以應該當成一個獨立的社群,我是這麼想的。 沒想到大家也確實努力在幫忙找適合的地方,如果沒有bambi菜菜偽門生的提供我是茫無頭緒的,之後開始勘查、確認,一切很順利的成形。      你們有些彼此不認識,但各自都有與我的「接點」。 momo和小刀,沒有比你們更早的一代了。讓我認真想起2000年的自己是什麼模樣。momo其實我記得「所有」的事:) 雨漣我們是「外遇」的朋友吧,還「同梯」咧(歲末一定要看《 鬼壓床了沒 》!XDD)。 看到菜菜其實很想抱一下(bambi努力上班,我穿了U牌防寒衣「應援」她了),缺一咖的B.O.Y我們淵源好深! 圖片空白的99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團妹妹最愛我了(←很敢講之我也愛妳們>///<)。 隨時「出沒」身邊的偽門生好盡責的紀錄員! 年末是總結與感謝的時刻,2011年於我來說是驚濤駭浪,但我又多麼珍惜這些驚濤駭浪!儘管許多具體的事情只能自己去面對,但謝謝陪同我度過2011年的大家,在料想不到的時刻藏在雲端給我很多支持…… 這一天,是給「小朋友」的東京生活完結篇。 雖然真實世界總是不堪,但希望2012都有美好的事物降臨。給我們繼續向前走的勇氣。 --------------------------------------------------------------------------------- 題外話是前幾天與Annick、以及前同事聚餐,意外在第一時間見證了前同事的「關鍵時刻」。 「你們比我太太還早知道呢!」(Annick應該樂翻XDD) 非常非常高興參與了前同事的這一刻! 十二月能這樣開場真是太好了。 counter

生命

Lun用專業的口吻跟我說,家貓養久了眼睛會逐漸變圓,比較溫柔沒有戒心;外面的貓不一樣,野貓眼睛比較斜(邪),眼尾尖尖的有殺氣。畢竟外面的世界是嚴苛的。 果然看見Lun家打瞌睡被吵醒的黑貓「本東」,和躲在梯間內的折耳貓「本丸」,都有圓圓放空的眼神(也太放空了XD),這裡貓狗一家,沒有「壞人」。     之所以想到這個,是因為最近有不少人轉貼這個影片給我。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QgwVo3nSb8 老實說我不太敢看,我對於這世界對待生命的殘酷都不太敢看。雖然我不養寵物,也討厭溺愛寵物、沒公德心的飼主;對於亂餵野貓野狗帶來環境的髒亂感到生氣,不想跟寵物一起吃飯也不想跟別人的寵物「撞衫」(!)……但完全不會(不可能)把這些狀況轉嫁在寵物身上。所有討人厭的狀況不都是人們自己造成的嗎?然後不愛了、遺棄了,就可以毀滅了,這是人類以「自我」對待「牠我」生命的無情,用「安樂」包裝血腥,完全不願意想想其他的辦法。 經歷311從東京回來後,我對自然界的一切變得非常包容,天氣如何冷熱異常、霪雨不斷,或者再來天崩地裂,心裡就是默默承受不像過去多少碎念一下,是因為有一種「這一切都是人類自己造的孽」的感受了然於心,然後想想真正必須承擔這爛攤子的恐怕是下一代,我們這些「大人」如果無力留給後人什麼好東西,活著的時候遭到一點自然界的「報應」,好像沒有抱怨的權利。 311災後兩個月,開放福島輻射管制區讓災民一時歸宅的時候,守護在如廢墟一般的空宅裡的,就是不離不棄的寵物,看見瘦骨如柴、彷彿從縫隙中鑽出的貓狗,睜著溫柔而茫然的眼睛望著久違的主人,眼淚就不爭氣的想掉下來。 如果不願意想想如何收拾自己造的孽,如果有 比較好的方式 也不想採用,也許就是認同強勢者可以用冷酷傲慢的態度來看待弱勢生命。   傲慢的世界裡往往有扭曲的人性。這也是我們現在所面對的。 在民國一百年將要結束的這時,研究所的同學過世了。因為這樣老同學碰面,那個多年以來被我無視的「圈內生態」與人名因此重現了。「頂尖團隊」裡的傲慢與扭曲也同時重現,而且隨著身分地位或者年紀愈發走到一種令(旁觀者)我感到不堪的地步。   身邊美麗而要強的生命過世了,所有爭過要過的一切像熄燈一般化為烏有,對於哭著哀悼的人卻沒有一絲啟示。 那些我想要敬而遠...

有常無常

那天找bambi來分享日本的工作與生活經驗,這是「讀書/生活視野」的系列(動物天團一定瞭解,是的,你們已經是兩年前了^^),雖然不知在場者是否領情,但結束後到八樓我們因為久未見面都很開心,bambi還起興撥了電話給菜菜來個「偽三方通話」,彷彿311地震那時東京神戶台北的skype重現。Bambi在台上說到地震發生後的變化時數度哽咽,雖然神戶幾乎沒受到311震災的影響,但因為留學生宿舍中各國學生紛紛返國,彷彿燭光盛宴瞬間熄滅一般,青春心靈毫無防備承受了「離散」的重量,每每想起都難以釋懷。 「但Bambi就是哭點低哪。」我笑。 Bambi說:「啊真是丟臉,但masako講到那時候的事都不會想哭嗎?」 其實,回來至今我始終沒有認真去反芻(講述)311的記憶,很多東西都被我封存了。 於我來說,2011這年被分成了三等分,初抵東京時冷冽但安穩的時光、311地震狂潮到重返東京的春夏,以及返台後至今。三段時光恍若隔世,轉換卻又如此快速。「冷靜」的《東京朝顏》專欄是在東京的時候就完成的,返台後我沒有談論過地震的種種,因為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想聽這個在台灣已是個「過去的」慘烈話題,也不想為難無法身歷其境的他人面對我叨叨絮絮的「深刻」。 但其實也很難叨叨絮絮,因為太深刻。太深刻以至於無法輕率談及,非常害怕看見對方作出「我瞭解」、「我同理心」的努力表情。311那時我遇見了人生的孤絕,因為一個人所以很孤絕,也注定了這一段終將成為內心的秘洞,誰也進不來。那種孤絕我不要在朋友的表情裡重複被提醒。所以不要訴說,不要訴說就不會發生。 有很多東西是經過反芻才更加深刻的,這種「危險動作」我至今無法完成,只能點到為止。 這天因為見到當時同在日本(雖然是在相對無事的神戶)的Bambi,才開始聊了一些。回家後也繼續想了一點當時的自己。 天搖地動後東京毫無緩衝期的宣布限電,海嘯加核電萬分棘手,政府也許無法安撫民心便開始討論起是否要敦請天皇對全國廣播。上一次天皇廣播是二次世界大戰宣布敗戰投降,足見311的狀況有多艱危。我不知道如果我聽見天皇廣播會是什麼心情。 社區很暗很安靜,我想像大家都在家中依偎取暖。我無法依偎,坐在床上開始盤算停電的深夜該如何在仍會下雪的寒冬裡取暖。電爐電毯電熱器之一切需要電的東西都無法使用,想了很久覺得可以用瓦斯燒開水放入保暖袋,但是去哪裡找...

2011神戶ルミナリエ

這個又要開始了! http://www.kobe-luminarie.jp/    好像不久才跟當時在神戶的bambi說:好想去「 神戶ルミナリエ 」但是去不了。結果已經一年。回頭看看當時想要「清空」的一切、想要重生的心情、充滿期待的2011……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直想去看紀念1995神戶大震災紀念燈樓的我、毫無預料在東京遇見超越性大震災的我,現在看見「神戶ルミナリエ」年末點燈又要開始,還是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好想去啊~~~~(打滾) 今年的主題是「希望の光」。 但我想我去了會哭,眼淚無聲一直掉下來那樣…… 然後,2012.3.11那時 我想要,回到東京。

未來乘車券

從現在到十一月結束之前有一些人在等待通往未來的乘車券,也許無法確知搭上那班車之後是否就是最好的未來,但無論如何就是很想搭上去,因為「喜歡」可以超越是不是「最好」,這種心情應該很多人都有過。那些我所關心的、正在等待的人,對於自己的義無反顧應該都沒有其他的「雜質」,所以我想好好的祝福。因為很多人是懷抱著種種雜質而上車的,或者上車之後染上種種「雜質」覺得人生這樣才更為痛快。但大家知道即使坐上同一部列車,每個人看見(在意)的風景也都不會一樣,所以作為一個已經先上車的人,只能說我看見了料想得到的那些原來的「喜歡」,也看見了許多料想不到的「悲哀」。在裡面轉折又轉折,終於認清了自己、也認清了別人,或者這個世界。 在離開東京之前,跟從台北來的S在新宿見面,喝茶的時候他說:「妳知不知道我上個月在天母看到了誰?」「誰?」「XXX」噢,那位。在我們念碩士的那個時代,學校還存在著「教學助教」的制度,和「行政助教」不同,教學助教屬於教師編制,只要修完碩士博士就能順利直升講師副教授,無疑是一種工作保障。 正因如此,大學畢業爭取(或被爭取)當助教,變成詭譎的競爭,「寵愛」或「被寵愛」也是一種角力。但對這種「菁英的所在」我通常很無感(←此人沒出息之小朋友不要學),XXX其實是學妹我也不「認識」,但總之她是有史以來爭議最大的助教,最後終於離開了這條「青雲之路」。 「所以呢?」我問。 「沒有啦。她也沒看見我。只是覺得很感慨。你說當年老師們是不是都瞎了眼?」 我不知道,我對這件事沒有那麼在乎,在這種「競爭戰場」下,像XXX這種要多少有多少,有些也活出個虛名滿滿。 「不過,」我說:「對於現在圍繞在你身邊的後輩們,會不會也有人認為你也『瞎了眼』?」(這問題真的只有我敢問啊哈哈)S一愣說:「也許。但我只能相信自己不會。」 初夏在日本開會的時候碰到一些台灣的研究生了,經常在眾聲喧嘩裡作為「局外人」(或路人甲?)的我,默默看著那些「圍繞」與「被圍繞」的姿態,也默默的瞭解,其實有些人不是因為當上了哪個職位有了哪個身分才開始變得討厭的,而是本來就那麼討人厭,從學生時期以來就是那樣。 也許性格決定一切,但自己的要走的路不都是自己選擇的嗎?選擇了就要去承擔。 選擇了自己的路,承擔了所有該承擔的。誰不是這樣呢?承擔之後再將之拋棄,我想做到這樣。這樣才能「放空」。 畢竟這世...

【東京朝顏】16.最後一課

【聯合副刊】2011.10.17 終於來到這學期的最後一堂課,看著在震災後驚魂甫定,從剛開學對台灣一知半解,到最後看《海角七號》會落淚的日本大一、大二「八年級生」,覺得有點感動。日本的大學入學考類似台灣「指定考科」一般,很多科系不考歷史、地理,加上日本政府不愛強調侵略敗戰,因此年輕世代很多欠缺「歷史感」,也對台灣殖民史毫無所悉。但世紀災難使年輕人不得不思索人生課題、面對歷史,並去認識鄰國。 開始收拾近半年的資料時,看著自己在巨大災難之前的紀錄──那些對災難將至毫不知情的生活,現在看起來像天真的歲月,而那些歲月經過311震(核)災之後,大約數十年之內都不會再回到東京了。因為震災可以經由毅力復興,核災卻帶來無止盡的磨難,無法輕易「過去」。 我意外的站在這個轉換關卡,經歷了再也回不去的東京。心情難以言喻。朋友問我,關東、東北的食物可以吃嗎?我只能說,如果具備核災的知識,其實不必依賴檢驗,就會有自己的選擇。 很多災難,我們都希望是老天給人們上的最後一課,只是很難。 311之前的「天真生活」,對我來說無比珍貴。對所有的東京人也是吧。 ********************************************************** (為期四個月的【東京朝顏】也結束在「最後一課」了。謝謝大家。) 朋友們的「 完結篇 」在歲末。分享生命裡重要的記憶。

不安靜

也許因為鋒面來襲造成日本東北大雨,輻射塵被帶到東京的關係,這兩天在東京市區測到了超高的輻射值,引起人心惶惶。雖然官方不久立刻消毒說世田谷區的超高輻射值是因為來自某民宅不明的玻璃瓶,非常肯定的說跟 福島輻射無關 。但是 橫濱 千葉一帶同樣驗出超高輻射,而且還出現原本被認為質量很重不可能隨風飄散的鍶,這又該如何說?最無言的是不管輻射來自何處,官方最後都會補上一句 「測到的高輻射劑量,對人體健康不會構成危害」。 這句話從311災後一直說到現在,雖然可以瞭解是要安撫人心,但實在讓人不禁想問,這麼高的輻射量都說不會造成危害,那什麼會有危害呢?   從東京回來後,不少人看見我都說「應該(核災)沒問題了吧?」「沒事了喔,都過半年了。」「青森、北海道大力來台推銷觀光,我們新聞也都有推薦,除了福島仙台那邊,應該都正常了。」「學生去群馬大學交換了,都說沒事。」 我其實不知如何回應,也許台灣是擁核的國家,不會告知民眾太多核災的可怖,所以台灣人對核災有一種「過眼雲煙的天真」。但要知道福島核電廠至今並沒有「結束」,也沒有像車諾比電廠一樣被封存,爐心不知熔毀在何處,每天每天都還在外洩高濃度輻射值(水),海洋的魚群是會游動的,不要說東北的漁場、連千葉和北海道的漁場都未必安全。 災區要復興是當然的,日本把輻射安全值調高,以讓食品流通,但台灣的進口日貨有經過自己的檢驗嗎?最近新聞開始出現東北、北海道旅遊專題,但像這種對方出錢招待的媒體記者「採訪」團,走官方安排好的路線、用官方提供好的數據資料,如果是娛樂性的旅遊節目也就算了,但照單全收當作新聞報導……可以相信嗎? 雖然回來一陣了,還是想要說一下,震災後決定返回東京的我,是經過評估才決定的。 我沒有「盲目的勇敢與天真」。 很多人會說「哎呀還不是那麼多人在那裡正常生活!」是的,當你災後回到東京,就會深深明白身在其中的人是各自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琢磨出如何的對策,在「正常生活」著。就算知道再也不可能,也要在表面上努力把生活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當你身在其中,就會明白在地震帶上方建核電廠有多危險。 我跟東京人一樣「有禁忌」的正常生活著,安靜的、用自己的生存之道生活著。然後重新去找回、建構生活/生命的美好。面對如此世界,內在有悲傷、有不安,卻也有一部分因此被提升了。 明明是知道的,但夏天剛回來時還是忍不住覺得到處都好吵:街上吵、...

【東京朝顏】15.請協力

【聯合副刊】2011.10.10 酷夏的東京因中暑死亡的人數不斷攀高,台灣媒體也有報導。乍看之下似乎皆因節電之故,但事實上為維持正常生活,日本政府只對企業用電祭出節電罰則,民生不作強制限電,只是呼籲「請協力」。 難以想像在沒有罰則之下,幾乎每家每人都在自行節電,有些因為夜間節電不開冷氣以致「夜中暑」送醫,使消防署不得不出面呼籲生命要緊、節電須適可而止。 接近學期末的時候,東京已經出現35℃的高溫,校園貼出節電須知,並請教師協力執行。在大批學生初進教室、擦著汗低聲說「好熱好熱」時,老師便去調低原本維持在28℃的室溫,一會兒「安定」了,又去調回。說來麻煩,但「沒辦法,就說『請協力』了嘛」,我的在地同行說。 雖說「沒辦法」,卻也是自發性舉動。另一位同行說要去物色一把好看的扇子,「因為學生不熱之後,我們講課會熱呀。」我曾想過,如果是我,會自備扇子還是會「不顧一切」去調低室溫呢? 東京電力每天用電量都會即時公告在網頁、電車上,在不斷刷新紀錄的高溫下,最高用電量永遠在85%上下。 「請協力!請協力!」這之於我們可以是「耳邊風」般的存在,但在這裡,是個「有效的指令」。

【東京朝顏】14.知惠袋的作弊

【聯合副刊】2011.10.03 三月初的京都大學入學考試發生了作弊事件,考生帶著手機進考場,應試中將試題上網求助「知惠袋」(即「知識+」),以獲得正確答案。這種幾近「昭告天下」的「單純」作弊手法竟讓該名考生除了京大之外,還連闖早稻田、立教大學等私立名校入學考。讓人不禁覺得監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不少在地的大學教師同行都跟我說:「監試未必沒看見,但是不想告發,因為怕麻煩。」告發後歷經舉證、對質,鉅細靡遺的詢問紀錄,弄到晚上八、九點還無法回家。整個「麻煩」過程雖說是仔細,其實也是因為每個經手者都要「自保」。「真的很麻煩啊。」對方說:「除非大家都看見了不得不處理。」我很驚訝,但之後便逐漸體會。 「怕麻煩」的背後也顯示了一種不想與人「面對面」表達意見的態度,善於「背後告發」的社會,對於「當場告發」就很卻步。 但名校作弊事件畢竟非同小可,正當來自仙台的嫌犯考生被專機押送偵訊、輿論喧騰之際,世紀強震襲擊了東北,海嘯吞噬了仙台,也淹沒了「知惠袋的作弊」事件,意外使校方和考生「全身而退」。

前進

接到齊老師電話時差點從床上跳起來。通常我一進家門就關手機,室內電話沒有來電顯示,若沒留言也不會知道有誰來電。這晚因為手機忘了關而接到齊老師的電話,她說:「這是XX的電話嗎?我是齊XX。」熟悉的聲音遠遠從話筒傳來,一瞬間我愣住了。從東京回來後我寫了卡片給齊老師,說在日本看見了《巨流河》,隨後才知老師已經搬離養生村,但「不必」去美國,可以定居在台灣,知道老師終於可以如願覺得很開心,但這也意味著我們「失聯」了。沒想到老師努力找了之前我留下的通訊,室內電話打了幾次找不到人,再度試了手機,就在我忘記關手機的這晚聯絡上了。 覺得非常感動。 說起來我跟老師們似乎總「不親」,尤其害怕那種喜歡擅自介入私領域的「親切」,什麼熱鬧場合也總是遠遠站在旁邊看著。但有時「記得」與「被記得」未必來自黏膩的關係。心意總是可以被傳達。   所以我要說,我記得唷,在這個方便按「讚」、方便示意,「口惠」不嫌多,充滿「方便愛」的時代,對於完全不使用「可親」網路的我,那些願意特別花工夫、用私密的、消音的、手寫的、或在mail一開頭說「我是XXX不知您還記不記得……」、以及彼此有「默契」到覺得不須出現在這個節日的你/妳們,我都是知道的,不會忘記,也很珍惜。 所以我也記得9.28那天下午要去新光南西二館為bambi打氣(←超守承諾的啊我),忙完事情匆匆到了現場,發現大排長龍!(有圖為證)只能隔空來個精神支持了。   九月「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真的「回來」。因為前半年台灣記憶的「空白」,對於這個職場空間,有種覺得時間停格在去年秋冬的感覺,結果現在秋天又來了,彷彿一樣,但明明什麼都不一樣。總是覺得累(雖然「按鈕」一開不太有人看得出來),連星期三下午漫步去誠品的興致也沒了。 瘋狂看電影吧去年,〈告白〉、〈惡人〉、〈挪威的森林〉、〈借物少女艾莉媞〉……討論〈眼淚〉、〈艋舺〉、〈第四張畫〉,批判〈一頁台北〉、〈酷馬〉……然後是Annick追到電梯口遞給我金馬影展手冊,所以能去看今敏的〈東京教父〉,以及雨漣匆匆在Twitter發私訊給我,所以去看了〈被遺忘的時光〉首映。然後也去看戲,彼此作陪聊戲也聊生活。   一方面跟bambi約神戶九州見、一方面被人約了東京見;最後用「明清散文」和「女性散文」...

【東京朝顏】13.跨越

【聯合副刊】2011.09.26 從根津美術館走到國立新美術館,會跨越青山靈園。這是東京都內最知名的公立墓地,明治時期以來許多重量級名人墓葬於此,不僅因為植有櫻花而成賞櫻名所,也因為活脫似一部近代史,據說是不少大學、大學院「戶外教學」的地方。夏日墓園是蓊綠一片,雖在熱鬧周末仍自有陰冷涼意。我走經「歷史的墓區」,想著下方自明治維新以來安息的靈魂,該會如何看待震(核)災後至今日本政府的束手無策與人民的承擔呢?   日本從來就不是什麼「地大物博」、「物產豐饒」的國家,每一次脫胎換骨靠的是「頭腦」,從歷史的惡果翻身也多半有著人民的「承擔」。大家在無解的憂心下,對於節電的「自肅」、復興災區的「應援」,仍努力配合著政府「請協力」的呼籲。   但是該如何期待未來呢? 定居在富良野的知名作家倉本聰接受訪問時說,日本應藉此重新審視追求「強」、「大」的思維:「就算是個小國也好,也要成為得到世界尊敬的國家。」這句話重重撞擊了我。   而我們,希望如何看待自己,又希望世界如何看待台灣呢? (延伸閱讀〈 漫步南青山 〉) 作家倉本聰

【東京朝顏】12.正常生活

【聯合副刊】2011.09.19 睡覺前我檢查了一下床頭的小包,裡面有裝好新電池的手電筒、一瓶礦泉水、一包乾糧、一件薄外套、一個地震笛。再把我的隨身重要證件、財物放在身邊。每晚重複這個動作才就寢。賣場裡雖然有大大小小的地震包,不過每戶人家幾乎都有自備的地震包。剛開始我為自己準備地震包的時候,有一種身處「災難期」感受,心想什麼時候才能「正常」生活呢?東京朋友說現在出門會特別注意換上好穿的鞋子,以便地震時可以從電車緊急離開,或者走路回家。 地震後台灣媒體大幅報導著日本的地震預警系統,以及珍貴的「逃命時間」,我雖沒有開辦日本手機,但從電腦也可以與預警系統聯繫。但事實上地震預警的「盲點」大家都知道,愈靠近震央就愈來不及警示。人力想跟地震的發生「周旋」,還是非常渺小。 什麼時候才能「正常」呢?當地震包成為基本配備,生活感取代災難感,我也同時領悟,原來這已經是「正常」了。在地震帶上方生活,沒有資格藐視地震的存在。

笑顏

久違之後開工那天還以為自己會在進門之前昏倒,碰到熟人招呼也不知所措難以反應,我獨自懷著半年來的祕密時光覺得很孤單,就算詢問寒喧、沒及時參與過的誰也走不進心裡來。地震以來內心充滿「重量」的歷程,寒暄起來像個輕如鴻毛的八卦,無論如何都很不忍。更不用說在「開場白」來當做談助。無法像我的同事能討喜的擁抱新的群眾,之前如果有被喜歡應該是上天開啟了彼此心中的密碼,而且有足夠的時間暖機的緣故。 但按鈕需要的時候就出現了,畢竟這是我的專業(?)。會到這裡的朋友應該都已是「社會人」(或半社會人),希望現在無論身在國內外何處,「新舊」環境都能順利!然後Bambi的UNIQLO正社員の世界、頑張ります!!(新開幕一定去幫忙打氣啊!!) 這時候需要來點療愈的東西,那麼先派狗狗們上場好了。XD   先是宣布開始進入「節電の夏」的東京,電視在七月第一個週日製作了「笑顏」專題。 (駒沢公園裡主人和狗狗的笑臉是不是很療愈啊? ) 接著是智子家的狗狗わすけ君,非常有規矩的わすけ君因為被警告「不准舔masako」,只好乖乖坐著(但有點不服氣的表情)。  わすけ:「為什麼我不能舔妳呢?」 Masako:「你的睫毛好長唷。」(顧左右而言他……) Lun家的小花花則是一派「主人風範」。小花花開始介紹「自己家」: 「大家請隨我上二樓。」                      「這是二樓的空橋啦,有沒有跟上?」       「這個窗口是我『吠人』的專屬座位。」   「就是這樣吠路人呀。」(「小氣花」絕非浪得虛名)      「這是我的『餐桌』啦。」 (什麼!還不到用餐的時候?)            「那來睡一覺好了……Zzz」    「撥撥橘」小店   好療愈的狗狗。 雖然如此...

【東京朝顏】11.按鍵時代

【聯合副刊】2011.09.12 311震災當晚,因為電車停擺造成東京交通癱瘓,產生「歸宅困難者」大約十萬人,因而出現了「歸宅難民」的新名詞。歸宅距離在十公里之內的人大多選擇徒步回家,夜間的漫漫長路,像是東京人集體在街上行軍一樣。因為手機、電話斷線,只有網路郵件可以聯絡,大家幾乎都忙著用手機傳訊報平安。低頭拚命的按鍵,看起來面無表情,事實上恐怕是難掩激動又多話的。按鍵傳訊的訓練有素真是在此徹底展現了。   電車上的「人手一按」是進入「按鍵時代」的指標。因為無法在車內講電話,只好不停按鍵、不停傳訊,還要進入推特或臉書互聯,手指在按鍵上飛奔,文字、數字、圖案、表情符號,毫不含糊的形成了新的溝通「文體」。   咖啡店裡斜前方坐了一對年輕男女,從點完飲料之後兩人就一直面對面的拿出手機按個不停,是忙著跟別人「說話」,還是在跟對方「說話」呢? 這社會進入一個「無聲勝有聲」的按鍵時代了,也許我們也已迅速跟進。可是我還不想忘記,說話時能專注看著對方眼睛的美好。 2011/3/11 東京的「歸宅難民」  

夏日終結

來自台灣、美國、法國、波蘭、香港的明信片,是我被惦記的2011春夏。謝謝依約到東京來見面的你(妳)們,以及在短暫的Msk那邊分享的種種。東京的住址也將因此成為永恆的存在。 我對民俗節日雖然都很無感,但好惡仍充分顯現在季節的愛恨上了。對於迎接夏季、「百蟲現形」的端午節從傳說到粽子都說不出什麼好話(白蛇沒眼光、許仙超沒種、屈原感覺難相處……整個被我「污名化」的節日),但作為「夏日終結者」的中秋節,就算不愛月餅不烤肉、看不出嫦娥奔月哪裡淒美,至少后羿射日超「man」的(……!),而秋月意象總是靜好。 這是東京大學駒場校區的銀杏步道,以及一橋大學路上的銀杏步道。   十一月銀杏金黃的時候,好想回東京一趟(當然不可能)。 那一定是因為至今我還沒找出「按鈕」的緣故。 2011秋日開始。

【東京朝顏】10.禮讓的界線

【聯合副刊】2011.09.05 到過日本的人都發現:「日本人不讓座。」「就是啊,所以台灣人比較可愛。」東京朋友說。卻有老先生投書媒體,指責年輕人在「優先席」上不讓座,真是太過分了。但不讓座不是「常態」嗎? 這社會的思維,似乎在於一般座「一視同仁」沒有誰該讓座的前提,但如台灣博愛座的「優先席」則是老弱婦孺優先,不讓當然要指責。所以一般座之前即使有老弱站著,雙方也都沒有「必須」讓座的預設,如果你讓座了,對方就會顯出有點驚訝、不好意思的感謝表情。 我們的「道德訓練」告訴我們這樣是不對的,讓座是教養,哪能有「博愛座」之分?也因此,長者與乘客在車上相互發飆的景況時有所聞。 但東京電車搭久了,在動不動一個小時以上的疲累通勤時間內,能無罪惡感安穩的坐在一般座上看書、打盹,不會抬頭驚見「前方有怨念、四方有手機」,彷彿也能逐漸理解這種座位的「責任劃分」。 雖然如此,我還是在一般座上讓位了,接收對方羞赧致謝的瞬間,也恍然領悟,所謂有「禮」才有「讓」的界線。

按鈕

曾經介紹過三位外國導演拍攝的《東京狂想曲》之〈搖擺東京〉,原因只是長度適合,而且覺得蒼井優還不錯,不然其實沒特別偏好。歐美導演對東京元素的攫取和想像有點「怪異」,韓國導演的〈搖擺東京〉稍微好一些,也不是很深刻。 但311大地震那時,腦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這個畫面了: 〈搖擺東京〉描述東京進入「宅」時代,大家都成為「繭居族」,足不出戶、人與人失去正面溝通的能力,街上空無一人,連外送披薩都由機器人代勞。但是突如其來的大地震,天搖地動,把大家都「震」出來了。   親身經歷才知道,韓國導演對於東京人面對地震的猜想並不成立,因為根本沒有「大家都跑出來」的畫面,日本的地震防災訓練告訴大家如何在家中找尋安全的掩蔽點,慌亂跑出來是不正確的。當時正巧出門的我站在巷口,根本沒看見驚慌失措跑出來的鄰居。 儘管如此,目睹整個巷道與電線桿劇烈起伏搖晃的景象,還是讓我不禁想起了電影的場景。 (東京住處的巷道) 七月底學期結束,八月之後從東京回到台北,因為兩地同時是暑假的關係,感覺也沒什麼不同,卻是逼近九月,才有種「回到現實」的感覺。像我這種「非舞台型」人物,從事的卻是「舞台型」工作,每次假期過後都要「reset」才行。因為與內在體質不合,所以不管已經工作多久都無法改變。   在東京的時候用不到「reset」,現在必須趕快把按鈕找出來。 這時不知怎麼,幾個〈搖擺東京〉的畫面忽然又跳了出來: 蒼井優飾演的披薩外送小妹,因為地震搖晃昏倒了。驚慌的「宅男」在手足無措下,忽然發現女孩身上有按鈕。於是他按了。     啊~~啊~誰來幫我把按鈕(哪裡?)按下去啊。  

【東京朝顏】09.考驗

【聯合副刊】2011.08.29 我身邊的女性朋友對樂透多半沒有夢想,但說到若獲鉅額獎金,已婚者幾乎都異口同聲說絕不想告訴另一半。我曾想過如果情侶一方獲得鉅款,兩人關係一定會生變,因為人生規畫恐將不同,不知原來之於夫妻也很「危險」。看來兩人關係真是隨時都充滿考驗。中獎「樂事」已是如此,災難更是。 許多不離不棄的故事在震災中上演;進入災後四個月,倖存者的後遺症也逐漸出現。以家庭關係來說,新聞已報導災後訴請離婚事件增多,主要是因為災難時忽然發現另一半居然自顧自的逃生,或者只顧保護他最重要的東西(不是自己),而生出無法「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領悟。 被核災波及的東京,擁核與反核的疑慮也成為家庭摩擦的來源,因為這已經不是紙上議題,能不能吃關東的魚?要不要為小孩遷居?都是無法逃避的生活實踐,有的甚至連人生觀也起了變化。 「我先生說人生苦短,我們應該每年各自給對方幾個月自由自在、離家不歸的時間。」我的東京朋友說。 我說,這是地震後的體認嗎?她說:「才怪!他早就想了,地震只是個藉口。哼哼。」 counter

【東京朝顏】08.人身事故

【聯合副刊】2011.08.22 「對不起,因為碰到人身事故,所以會慢一點到。」東京朋友這麼說。我知道對方沒有說謊,因為我也在電車上看到跑馬燈了。「事故」泛指交通事故,「人身事故」就是發生「人的交通事故」了。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電車的「人身事故」多半是自殺,頻率之高雖難說是天天都有,但也已經是讓人見怪不怪的地步了。就算某些站已加裝透明圍欄,也防不勝防。 東京人的生命大概有一半都耗費在電車上,大東京區幅員廣大,說是住東京、在東京上班,但實際上上班族每天花兩、三個小時以上通勤是稀鬆平常的。通勤電車上經常擁擠不堪,大家不是面無表情就是倦容滿布,彼此呼吸著對方吐出的穢氣。若加上在公司壓力大、老是有裁員危機、家庭關係不佳,等電車等著等著忽然縱身躍下,畫面雖怵目驚心,但那種心情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電車的快速便捷,連結了、改變了都市的距離,但也把「空間的戰線」拉大,逃脫更加困難。像日復一日、風景一陳不變的命運鎖鏈,鎖住了所有的人生。

下北沢的約定

我和Yuko有兩個約定,一個是東大駒場校區,一個是下北沢。前者是她的母校,後者是她的「後花園」,可說是從青春歲月一直到目前的人生場域。 約定從2008到2010,總是時間匆匆無法實現,然後是2011以為時間很多,結果還是拖到最後沒時間才驚覺,「如果不是因為地震攪局也許不會這麼匆促。」她說。但也是因為地震的無常,覺得很多約定不該一拖再拖。下北沢跟吉祥寺、自由之丘、代官山等一樣,都是在時裝雜誌、節目上並列的年輕人時髦之區,這裡鄰近東大駒場校區以及明治大學文學部和泉校區,加上小劇場林立,所以在此逛街約會的大學生很多。 不過下北沢在歷史發展上其實是「庶民市集」起家,在關東大地震以及戰敗後物資缺乏的時代,類似黑市交易(「 闇市 」)的庶民自由經濟在東京多處發展起來,下北沢也是其中之一。譬如現在所見的食品市場、古着屋、雜貨舖等等都有歷史風格的遺留,店主人用自己批來的貨色,經營著買賣,和一般店家不太一樣。之後在八0年代,擁有多家直營劇場的「本多劇場集團」在此處設點,帶動了下北沢的前衛藝術性,也是許多知名藝人的搖籃。   一邊是各式各樣庶民與時尚交錯的店家,一邊是小劇場與飲食街,下北沢店舖要在下午三點之後才會逐漸「醒來」,入夜之後則是劇場活動的熱鬧。   這樣有歷史的地方,匯聚成下北沢獨特的人文性,但在「外觀」上是比不上新興(翻新)時尚購物區的,井之頭線和小田急線交錯的電車站小而老舊,建築多半是舊公寓,有些新店家做了外牆的翻新,有些則以原有面目見人,巷弄窄窄小小,店內空間也不大。比起吉祥寺、自由之丘、代官山,下北沢似乎不夠「窗明几淨」的一致性,貨價也不便宜,若是抱著血拼心態的觀光客恐怕會「失望」。就算是慕名來朝聖,初到者也會對這塊看似「破舊」的區域感到困惑。   可就是在這小巷弄中穿梭、就是沒有「一致性」,自有「下北沢風情」。而且委身在這裡的小店有一種歷史的餘韻,個體性的服飾店很多都不是大批發貨源,有些店主人是半百以上、風韻依舊的女人,像是戰後「闇市」時期舶來品委託行的買賣,貨源很是特別。所以,雖說下北沢是大學生愛逛愛買的年輕人匯聚之區,又有前衛的藝術劇場,卻非充斥著「只許年輕不許老」的衣飾,其中有不少具成熟質感、又不容易「撞衫」的獨立服飾小店,即使居身在新舊交錯的巷弄間,也有自己的姿態。   當然「都更」計畫也找上了下北沢,正在進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