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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其實我很想最慢在五月能回到東京。但8級地震的不可測使計畫充滿變數……因為延後在五月開學的關係,學人宿舍似乎都沒人了。我回去不知會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在裡面? 國北說我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我可以申請國外研究延期到一年。 但我應該不會申請,因為…….我可是會「讀空氣」的人哪。 【讀空氣】(空気を読む)。大家知道吧? 日文裡有許多外來字(語),包括漢字、英文……這些外來字進入日文系統後,就是日文了。並不是中文或者英文,所以有人拿日文裡的英文外來語來說日本人的英語不標準是很奇怪的,因為那是日文不是英文,不好好照日文的方式讀,反而才是「日文不標準」。漢字也一樣,因為我們是使用漢字的正宗國,對漢字也有一種「一廂情願」的想像,但其實日文的漢字就是日文,並沒有我們那種「多餘的想像」。 只是,我們這種「多餘的想像」,也使得日文的漢字顯出一種微妙的氣味。譬如「讀空氣」(空気を読む),以及「不會讀空氣」(空気を読めない),就是不懂得體會場合、瞭解週遭情勢,做出失禮行為的狀況。白目而且失禮。會不會「讀空氣」在日本社會是非常重要的事。 在習慣使用漢字的我們來看,光看【讀空氣】三個字是不是就很微妙呢?有一種既貼切又心照不宣的感覺吧。

13.斷裂

真是糟糕,最近老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胸口一直滿上來,到咽喉那裡被我努力嚥回去了,有時不注意好像會偷偷滿溢到眼睛的樣子,好麻煩啊。原本以為什麼都可以不要再提了。         這東西的出現並不是因為災難的畫面、身在現場的震撼、原有計畫的延宕、美好生活的失去等等這種具體的因素——具體的因素總會克服會面對,過去了也就沒什麼。那些不經意的、一點一點在反芻中襲來的,是關於人類的渺小與自大,以及人生的斷裂。   和阪神大地震不一樣,阪神在廢墟中重建,可以期望未來,離去的人儘管留下傷痛,活著的人還有機會完成人生的約定,但東北大震帶來的核電輻災,使關東地區幾乎必須面對長久處在「災中」、無法進入「災後」的事實。福島蔬果禁運的隔天,就有 農民自殺 了,輻污染這件事毀掉了「災後重建」的未來。垃圾可以運走、房屋可以再造,但無法進入災後的人生,在看似平靜如常的社會裡,就好像一個人身上毫無外傷,身體機能照常的運行,內心卻有一個黑洞,人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斷裂。 像東京。 像看起來什麼也沒損失、回到台北的我。   台北的人如常的生活著,除了害怕輻射污染,正常狀況下,像我這樣持續追蹤日本震災消息的人應該逐漸少了。每天都上東京電力網站看限電消息、每天都注意確認東京住處水污染的狀況、每天都上日本Yahoo、看NHK…… 除此之外,我也如常的生活著。像往常在台北的生活。   可是那一天,在濕冷後終於放晴的台北下午,我在信義三越外區行走著,身邊穿梭著購物的男女,陽光非常非常的好,行過咖啡店落地長窗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就是此時,有東西從胸口滿上來一直到咽喉那裡了。就是這樣的陽光和下午啊,是小週末不是?我正打算去新宿逛街的,宿舍外的冬陽好舒服好舒服……然後想像不到的人生斷裂就來了。好像在 漂流教室 一樣,一個人被推到遠方了。無法跟東京人站在一起,也沒有台北的人跟我並肩。 前幾天回東京的H幫我把忘在抽屜裡的隨身碟先寄回來給我,看著裡面特別被我留下來的信件,知道約定都無法兌現了,而那些我在東京時來自台北的互動,也在我回台北後忽然都消失了。如此斷裂,好像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我在台北如常的生活著。讀書、書寫、偶爾看電影,去圖書館,跟朋友見面。 其實也不如常。   我坐在被我退掉網路、退掉有線電視、瓦斯關閉、冰箱淨空,沙發用舊床單當防塵布蓋起來的屋內,用著不知道從哪裡搜尋到的無加密無線網路,有一搭沒一搭的上網收信